第百十四章 九诀三易,起手无回(1/16)

谈剑笏来东海很多年了,甚至在这片土地葬下结褵多年的发妻。他的妻子卢氏是西北牧户出身,那可是比黄沙走马的西山道更荒凉也更冷的地方,姑娘家的脸蛋总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,贝齿如岩盐一般白,笑起来分外甜美。

卢氏以族号为姓,本该作“莫芦”。这是外族的姓氏,莫芦部不用央土文字,谈剑笏只知其音,连写都写不出。吏部给督作院的官眷造名籍册,经办的胥吏大笔一挥,自作主张改成“卢”,莫芦氏自此成了卢氏。

谈大甚好,独在这事上不肯罢休,不顾同僚劝阻,硬要吏部司改正,碰了一鼻子灰,不由动怒,信手一掌,打塌了司部屋墙,一屋子的官儿吓得滚尿流,可名籍哪有说改就改的?最后署丞夫依旧姓“卢”,谈大却从此留下了黑底。他较前晚了几年才补上军器少监,甚至外放东海,多少同这事脱不了系。

谈夫的小名叫兰兰,生得高大马,脸皮子却薄,易羞笑,面上老飞着两团彤云,比擦胭脂还惹眼。好在谈大木讷,换个嘴贫的,能生生羞死她。生拘谨的谈大很少叫妻子的名儿,甚至没怎么称呼过她,反正一直以来也就俩,屋里都知道是同谁说话。

有一天谈大自公署返家,推门见妻子枕着臂儿卧着榻,蓬松的云鬓拂着红扑扑的脸颊,只有这点跟少时一模一样;镂空的窗格筛过晚霞,在她身上散满了黄莹莹的图样,像极了来东海后她最的金银花。后院边上,待洗的衣物犹浸,盆里泡开的皂碱又沉了底,厚厚的一层豆渣也似,渐与清水分离。

他不忍心把妻子唤起,轻手轻脚内更衣,自己打了水将手脸抹净。只是谈夫这一觉睡得很沉,从此再也没能苏醒。

妻子走后,谈剑笏就少回家了。有时办公太晚就直接睡署里,把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处理剑冢的常琐事、公文往返,还有陪伴衰病的老台丞,唯恐哪天老也忽然一睡不起。

待在萧谏纸身边十年,老的过往他所知有限,稍稍了解一些的是格:萧老台丞躁、缺乏耐心,固执,几乎没有被说服的可能;讨厌不够聪明的,更讨厌别自作聪明……

但谈剑笏从没见过老动怒的样子,今天还是一回。

他在殿外细听了老与佛子的对答,却不明白是哪部份触怒了台丞。宣政院总制由僧出任自是不象话,和尚当官,闻所未闻,但谈剑笏自己也不是进士出身,对朝政向来没什么主意,谁管僧尼不都一样么?奉公守法,也就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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