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残兵之殇,风雨断肠(4/13)

白,靠门房大力疏通,勉强进了辰字号房,谁知房里四名师傅无一肯收,正唤家中领回,门房灵机一动,提议送去长生园。

原来埋阴铁的地方常有作祟之说,传得绘声绘影,谁也不去,脆搭起庐,供年老无依的匠栖身顾守。只是园子离城甚远,常不便,还需一名帮忙跑腿的来使唤。

耿照就这么留了下来,在盛传闹鬼的阴院里打杂。那年他才六岁。

一回看见七叔,耿照差点吓晕过去,终于明白闹鬼之说从何而来。

七叔没名没姓,就叫七叔。

七叔只有一条手臂,右臂齐肩断了,连带削去半边腰,所以身子老屈一边,活像条半生熟虾。像这样的刀伤,七叔全身有许多条,最严重的一道在脸上,那刀剁碎了他的左眉、鼻梁和右颊骨,让七叔的脸看起来像是摔烂的两丬泥钵,落刀处,伤却又结起纠结浮凸的紫红息疤,说话时老带着呼噜呼噜的含混水气。

据说七叔受伤后就住到长生园来了,起码有二、三十年的时间,铸炼房的师傅多没听过这号物,只说园子里不太净。

很少有知道,七叔不但还能打铁,而且手艺十分了得,执敬司的横二总管经常秘密前来,亲手付图样,上密密麻麻写着字,取件时也多不假他;时间久了,二总管与耿照熟稔起来,才有后来调升执敬司的事。

尽管七叔技艺湛,但独臂到底是不方便,因此耿照除了生火掌炉、淬火打磨一手包办外,十三岁上便已取代七叔的右手,执锤上砧,打出平生第一柄刃器。

那把刃首斜平、单面开锋,既不像剑也不像刀的东西,至今仍悬在庐壁上。耿照自己看得脸红,七叔却说有“初犊无畏之气”、“正锐得紧”,说什么也都不肯取下。

耿照“咿呀”一声推开柴门,踩过蔓丛生的石板铺道,庐里残光褪影,壁上正斜斜浮着那柄“初犊”的剑形,一切都跟他两个月前离开时没有两样。偏堂青幔揭起,畸零佝偻的老探出,几乎埋眼褶的细小瞳仁微微一绽,浓厚的白翳里似有光芒。

“回来啦?”七叔似乎并不意外,一指竹凳:“坐会儿。”

耿照这几总记挂着他的身体,好不容易见了,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,安安静静坐下来。七叔歪着身子靠上凳,随手抄起几上的蒲扇,有一搭没一搭的搧着,昂起另一只黄浊的眼睛:“横疏影派你来的?”

“嗯。二总管让我跑一趟断肠湖,把东西给水月门下的二掌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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